導演: 侯孝賢
年份: 2014
主要演員: 舒淇, 張震, 周韻, 妻夫木聰, 謝欣穎, 倪大紅, 許芳宜.
刺客的專業
“劍道無親, 不與聖人同憂, 汝今劍術已成, 唯不能斬絕人倫之情!”
聶隱娘 (舒淇 飾) 因仁人之心, 無法完成道姑 (許芳宜 飾) 交付的刺殺任務, 讓道姑不滿, 引來殺機, 只得脱身離去。
不禁回顧1995年, 席維斯·史特龍 (Sylvester Stallone 飾) 和安東尼奥·班德拉斯 (Antonio Banderas) 合演的 “刺客戰場”, 深感”刺客”是一種非常專業的工作, 不是凶殺的行為, 必須堅守原則與職業道德. 不問刺殺理由, 不談情誼, 不殺目標以外的人, 絕不出賣委託人, 完成工作, 結案走人. 行事低調, 冷靜機智沉穩, 頗具耐性, 生活孤單, 不與人接觸, 以隱藏身分。
也不會像2014年, 丹佐·華盛頓 (Denzel Washington 飾) 主演的 “私刑教育”, 以私設刑堂的方式專門對付惡人, 濟弱鋤奸, 本著行俠仗義的心來替天行道。
小說與電影中的聶隱娘
出自唐代小說 “裴鉶傳奇” 的 “聶隱娘”, 原本是魏博節度使田季安派去刺殺陳許節度使劉昌裔的刺客, 因感念劉昌裔的為人而投效他, 反過來對抗田季安。
電影 “刺客聶隱娘” 改編成道姑派聶隱娘去刺殺魏博田季安 (張震 飾), 但不忍殺他而違背道姑指令, 造成意見衝突, 憤而退出江湖。
電影的藝術與風格
電影以黑白片開始, 道姑和聶隱娘衣着也是黑白強烈對比, 侯孝賢導演維持新浪潮電影風格, 樸實無華, 言簡意賅, 安靜無聲的長鏡頭, 步調緩慢, 然後瞬間敏捷動作完成刺殺任務. 完全超乎一般武俠片的印象, 飛天遁地, 高來高去, 直上直下, 横空廝殺的華麗動作, 他用極簡潔又寫實的動作, 把聶隱娘那種 “劍術已成, 道心未堅, 有所為, 有所不為” 的特質很鮮明地介紹給觀眾。
當劇情切入刺殺田季安的主題時, 影片立即轉換成彩色, 是一種厚重、暗深、貴氣、高雅的色彩, 深具古樸、堅固、實用的唐代風格. 一旦人馬來到荒郊野外, 即用超遠鏡頭把高山峻嶺, 拍得奇偉嚴峻, 氣勢磅礡. 又把幅員遼闊的大地, 拍得風光明媚, 日麗風和, 明亮清新, 頗有江山大好之感. 充分展現出唐代人勁健灑脫的豪氣與飄逸浪漫色彩。
孤獨與孤單的無奈
道姑 (嘉信公主, 許芳宜 飾) 把學成武藝的聶隱娘帶回魏博. 隱娘回想當年娘娘 (嘉誠公主, 許芳宜 分飾兩角色) 述說青鸞舞鏡的故事, 影射自己當年下嫁到魏博, 是那樣孤獨與無奈, 最後孤鸞悲鳴而終. 其實也暗示著當一名 “刺客” 的孤獨景象, 必須獨自生活在非我族類的環境下, 孤芳自賞, 即使是鬱鬱寡歡, 也只能默默承受。
“殺一獨夫, 以救千百人” 是道姑下令隱娘行刺魏博田季安的任務, 而田季安却是當年青梅竹馬的表兄而遲未出手。
隨後又發現田季安的元配 (周韻 飾) 是政治聯姻, 頗具野心, 如果殺掉田季安, 嗣子年幼, 魏博必亂, 元配會趁虚而入, 奪取政權。
聶隱娘却從一名 “刺客” 轉變成 “俠客”, 協助田季安剷除元配的勢力, 讓魏博得以安定内部, 解除危機。
殺手輓歌難以脫身
隱娘行刺田季安不成, 回報道姑, 道姑一付仙風道骨的形象, 站在高山頂端, 遠處雲霧迷漫, 有如人間仙境. 面对萬丈深谷, 頗有不可一世的架勢。
隱娘來到半山腰, 說明不殺田季安理由後, 再三叩拜, 揚長而去。
誰知道姑却隨後追殺而來, 隱娘躲過一擊, 不說一句話, 掉頭走人, 不再回首, 看似無情却有情, 何等消灑。
做為一名刺客, 既然無法斬絕人倫之情, 又常與聖人同憂, 只好退出江湖, 回歸恬淡平實的凡人生活, 看那三三兩兩成群的山羊, 慵懶又悠哉地臥躺在地上, 嘴吧不停地嚼嚼, 生活在與世無爭的平和安祥世界。
回歸平凡恬淡的生活
深沈拙樸的古琴一聲一聲地撥弄著, 悠遠的餘音把觀眾帶到一片金黃色的草原上, 三人兩馬緩緩地走在小徑上, 朝向一片深藍色枯枝密佈的樹欉, 遠山層層疊疊, 由藍色逐漸淡化到虛無飄渺的天空, 非常美麗又冷冽的場景, 藝術創作令人佩服. 突然間, 鼓動人心的風笛配著激昂的鼓聲和蒼茫無涯開闊遙遠的双簧管聲, 倍感孤獨、寂寞與前途茫茫的蕭瑟心情, 帶著幾分感傷。
林強的配樂, 把胡漢的樂器與民族個性巧妙地融合一體, 既激動人心, 又有其獨特風格, 難怪在影劇界能有一席之地。
文｜何瑞峯
影評人、專欄作家，致力於用文字看見電影裡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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